凌晨四點,一個女人,一輛車,在幽幽的路燈下,她停好車支上煎鍋。 12月的臺州濕冷難耐,但面漿澆到鍋上,發(fā)出滋滋啦啦的聲音,把一切寒意驅(qū)散了。女人把頭發(fā)攏到耳后,利索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……
女人15歲得了腎病,沒錢治耽誤了四五年,學(xué)也沒繼續(xù)上;
21歲離家去上海闖蕩,過著乞丐般生活,經(jīng)歷過兩次婚姻,現(xiàn)在又孑然一身;
撿過破爛,挑過大糞,穿男人的衣服去給人抬棺材,給死人擦身子……
面對生活的苦難,女人沒有逃避,她在寫作中獲得重生今年3月,她的18萬字自傳小說《蟻群》出版,主人公的頑強征服了萬千讀者的心,“蔥油餅大姐”的名字不脛而走。 。
而就在上個月,以她為原型的微電影《相信夢想》,獲得了第二屆亞洲微電影藝術(shù)節(jié)“金海棠獎”。“蔥油餅大姐”火了。
“蔥油餅大姐”名叫趙林,一個馬上“知天命”的女人。
書中的安寧是生活的奢侈品
“我一直很想讀書。15歲時,因為大病被奪去了讀書的機會!
“女兒出生后,我常常撿破爛貼補生活。有一次,收到一大堆報紙,紙堆里混雜著《簡愛》、《魯濱遜漂流記》等幾本書,就是這幾本書成為我生活的慰藉?臻e時就拿出來看!遍喿x使趙林走進(jìn)小說的世界,她佩服簡?愛的勇敢與堅強,也為她能獲得幸福而欣慰,在小說中,她能暫時忘記自己生活的苦難,能激起她對生活更多的遐想,“在書中我感到很安寧,讀書的愿望就像埋在深層的一粒種子,終于露出嫩芽,快速生長。”
生活條件稍好轉(zhuǎn),趙林減少了賣餅的時間,“以前一天出攤?cè),后來改成兩次,空出時間讀書,讀著讀著,也想試著下筆寫寫。”
在寫作的路上,趙林是幸運的。2010年,趙林在網(wǎng)上遇到了她寫作啟蒙老師網(wǎng)友“潤物無聲”,“潤物無聲”姓蔡,熱愛人文哲學(xué)研究和散文創(chuàng)作。趙林視蔡老師為知音,在蔡老師的指導(dǎo)下,2011年11月,趙林參加了《散文選刊》舉辦的全國散文獎評獎,以一篇《生死考驗》拿下了“精銳獎”。
在文壇初露頭角的趙林自嘲道:“我寫作完全是因為我不知道天高地厚,如果我要有一點自知之明的話,很可能就不會去寫作。正如我老家一個女的,喜歡唱戲,她一亮嗓子就把人唱跑了,她自己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嗓子差,還纏著戲班班主收她進(jìn)劇團,被人當(dāng)成了笑柄。我也一樣!
寫作中尋求拯救自己的力量
趙林本以為自己今后能在賣餅之余快樂地享受寫作樂趣,可是命運總是愛捉弄人,不幸悄悄降臨,2013年,趙林的第二任丈夫得了癌癥,并不富裕的生活如雪上加霜。生活的壓力令人窒息,卻激發(fā)了趙林一個念頭,將自己的生活訴諸于筆墨。
“我自己沒把握寫成什么樣子,是長篇還是短篇! 一邊掙錢一邊照顧生病的丈夫,趙林第一部小說《蟻群》雛形出來了。書中的“趙二”就是趙林的影子,盡管她如同浩浩蕩蕩的蟻群中的一只小螞蟻,忙碌而默默無聞,但她仍希望通過雙手改變自己的命運;她渴望下班后在一間幾平米的出租屋能脫去滿身的塵土;她也希望自己的夢想有一天能夠?qū)崿F(xiàn)。
每天夜深人靜時,趙林都要上網(wǎng)碼字!坝袝r躺在病床的丈夫會問我寫到哪了,讓我把他也寫入小說里。他催促我快點寫完小說,他好安心地走。” 2013年11月,趙林寫完了小說《蟻群》的最后一個字,丈夫也離開了人世!吧畹膲毫σ贿吺刮腋械讲豢爸刎(fù),一邊又使我從重壓中得到新生。一種苦難到了一定的極限是要轉(zhuǎn)換的!逼D辛的生活,沒讓趙林長吁短嘆。相反,她無時無刻不在努力活得精彩,渴望實現(xiàn)人生的價值。
《蟻群》在黃巖書城首發(fā)那天,她說:“寫作,一如宗教信仰,是人類為了尋求可以拯救自己的力量!
《蟻群》完成后,趙林筆耕不輟,又開始創(chuàng)作另一部有關(guān)兒時農(nóng)村生活的回憶小說《莊稼人》!拔疫會堅持寫作,下一步萬變不離其宗寫我們農(nóng)民,把這些人再改頭換面重新塑造!睂懽鲗w林來說是一種享受,也她釋放壓力的唯一方式!拔野岩粋我不喜歡的人寫得壞壞的,或者把他干掉。這些事情現(xiàn)實生活是做不到的,唯有文學(xué)能幫我解決!
人如餅,懶于裝模作樣
出名之后,趙林家中還是一如從前,她認(rèn)為文學(xué)帶給她的不是財富,而是心靈的救贖!皬膬(nèi)心來說,我沒有感到自己出了名,我只是在做我自己喜歡做的事。寫書我收獲的要遠(yuǎn)大于讀者!
“我的蔥油餅攤子很簡陋,有錢人很可能看不起,但也有一些從未吃過我的油蔥餅的人專門驅(qū)車過來買過,其實如果我的餅子經(jīng)過了一番包裝,搞得像模像樣肯定要好賣不少。”被問到出名以后蔥油餅生意是否有了好轉(zhuǎn),趙林覺得她的蔥油餅就像她自己一樣,不經(jīng)包裝,質(zhì)樸簡單,“我這個人一輩子就懶得裝模作樣,就像我從沒有給自己搽過胭脂花粉一樣,對于粉墨登場總是不重視。”